第一百六十八章[第3頁/共7頁]
任臻也不提那些糟苦衷兒,儘尋些輕鬆的話題與他相談,又連勸帶哄地讓他好歹用了些炊事,內侍上前撤去杯碟,猶在與他天南地北地談天,可過了半晌不見迴應,任臻定睛看去,才見到對座的拓跋珪端坐垂首雙目微閉,竟不知何時倦極睡著了。
北魏西部邊陲數萬雄師異動的動靜很快便傳遍天下。兀烈手執戰報,馬不斷蹄腳不沾地地去尋慕容永,但是剛進未央宮便撞見了預備出巡的皇家車駕,浩浩大蕩、連綿不斷。
苻堅抬手執碗,猛地一氣兒灌下很多淨水解渴火線才一步一步地朝楊定走來,行動間肌肉起伏,彷彿一隻健旺威猛、蓄勢待發的雄豹。
他卻冇有直麵楊定的話,反而俄然問道:“你家小子彷彿剛過了週歲?設席那日我竟忘了,未曾參加。”楊定不曉得苻堅為何俄然提起這一茬兒,忙低頭道:“犬子生辰,何敢勞煩天王掛念!”
李赧兒聞言,心頓時涼了半截,隻能怔怔地望向他孤絕的背影,再不能發一語。
可拓跋珪現在卻也顧不得他了。他在殿內一把掃落了滿案的書劄戰報,暴跳如雷地對幾個謀臣狂吼道:“奚斤那邊如何還冇有捷報傳來?!他占有險關,阻擊西燕,如何遲遲不堪!”來回急踱數步,又展袖喝道:“再下一旨,讓賀蘭雋抓緊攻陷晉陽!旬日以內朕見不到拓跋儀的首級朕就誅他九族!”
任臻正待收回目光,卻猛地喉間一哽——未至而立、合法盛年的拓跋珪的鬢邊已平空染上了一片斑白。
拓跋珪天然不是蓄定見死不救,隻是事有輕重緩急、攮外必先安內——拓跋珪在接受一係列將領陣前背叛、朝臣連夜奔逃的打擊以後,狐疑更加沉重,京中武將竟誰也信不過,不敢派往晉陽平亂,眼看拓跋儀那群亂臣賊子氣勢更加放肆,豈有不慪地吐血的事理?以是迫不得已之下,隻得將一向駐紮在函穀關防備慕容永的賀蘭雋所部調往晉陽——鮮卑八部當中唯有賀蘭訥當時伏兵勤王,助拓跋珪安定平城之亂,也是以與拓跋儀完整分裂,以是與拓跋儀結下深仇的賀蘭雋是絕對不敢反叛,投奔叛黨的。
可話雖如此,他與皇後畢竟曾是休慼相乾的盟友,相互都不能完整撕下臉皮,現在李氏宣召他恐有機宜相授,也不好不去,酒酣耳熱之下他承諾一聲,便搖搖擺晃地離席而去。身邊的幕僚隨口問他要不要多帶些親兵跟著照顧,慕容逸豆歸信手一搖——皇後總不至於害他,何況這裡還是他的主園地盤,何必多此一舉,反而授人以柄。
“天王,賀蘭雋所部在晉陽與拓跋儀叛軍墮入膠著苦戰;奚斤所部從河北入山東援助慕容超卻為劉裕的北府軍所阻,一時也抽身不得——拓跋珪現在孤家寡人,手中隻要嫡派的禁衛全軍可用,而北魏的都城、處所都不竭有流亡亂民呈現;天下境內兵連禍結;各個郡縣皆呈亂相。”楊定將最新的諜報上報苻堅,末端道:“籌辦入關作戰的軍隊也早已集結待命,隻等社侖可汗依約出兵,便可圖大事。”
苻堅一擺手打斷了他,悠然道:“這門技術還是那一年和他在涼州遇險藏身麥積山的時候學會的,一晃眼,十多年白駒過隙。現在麥積山上石窟各處、佛像成林,依人卻緲無訊息,不知身在何方。”他頓了頓,便淡淡一笑,“楊定,收著吧,來日隻怕也難再有此契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