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難忘[第1頁/共3頁]

他點頭，應她。

他嚐盡了人間百味，舌尖仍感覺酸澀難忍。

“你――！老不休！老不要臉！氣死我了！”她擰著眉毛，牙齒咬著下唇，恨恨地望著他，活像一隻被奪了口糧的小京巴，一樣水汪汪黑漆漆的眸子子，一肚子要吃要吃的怨氣，風趣又敬愛。

他便坐到床尾來，解了外袍內衫，將她兩隻冰冷的小腳貼在小腹上捂著。景辭躲在被子裡，咬著唇笑，右腳往前撐了撐，緊緊踏在他肌理清楚堅固剛韌的身材上，聽她小聲喃喃道：“陸焉，你好*硬啊…………”

他也奇特，不去哄她也不去開解，坐在床尾看著她鬨，一床嶄新的錦被被折騰疼得好似一團揉皺的畫紙，頭也埋在被褥底下，嗚嗚啊啊地咕噥。

景辭歪著頭，不解，“你此人好生奇特，哪有人收禮隻收半個的，‘萬壽寧’你不要了？”

他合上眼，不敢想。

“還冇刻完呢，真成了再叫白蘇送去你府上。”她伸手去取他掌內心黃石，他不肯，“未完有未完的神韻，小滿就留一個未完的給我罷。”

他住進了海市蜃樓的虛妄裡，恍恍忽惚不知身在那邊。

陸焉將印章放在手心，細細看過一遍，黃田石溫潤，已有了他的熱度。

雪地裡的月光透亮，從門縫裡偷跑來，爬上他雋秀的側臉。喧鬨喧鬨的夜幕下，為他蒙一層煙雨般的嫋娜，他伸手，將她一縷散落的發挽到耳後，指尖滑過她耳畔，細細一陣痛，“我承諾太小滿，十年後返來，還陪著小滿，現下我要提早回，小滿還要我嗎？”

“我爹哪不足暇教我，他隻顧寫詩作畫去。”

直到她說：“你看我腳做甚麼，我腳上又冇繡花。小時候你還日日服侍我洗腳來著。”

“百疾除，永康休，萬壽寧…………謝郡主犒賞，臣…………不堪惶恐。”

“湯婆子也不熱了，我腳冷――”

“好了好了，再這麼顛來覆去的又該著涼。”他伸手一撈，從綢緞綾羅裡撈出來個又香又軟的小人來，扯著被子裹成一團，皺眉道：“床如何這麼涼？”

她教唆他，指著小桌上一個紅櫸木抽屜打扮盒，“你找找裡頭是不是有個象牙匣子，拿過來給我。”

他長歎一聲，伸開手在她腳底比一比，還不敷他手掌長。女孩子的腳肉呼呼，彎一彎腳指還能帶出兩個小窩來，玉雪敬愛，“當年小滿的腳纔不過拳頭大，現在倒是個大女人了。”

她在他身邊長大，從哭著要找孃親的小娃娃，養成如嬌似玉的大女人，她腰後的紅痣，她七歲那年騎馬摔出的傷，她牽著紙鳶瘋跑的笑，她第一次學琴時的挫敗，她幾時高興，幾時難過，一幕幕似琉璃碎片都藏在血肉之間，悄悄一碰就似割肉刮骨地痛，卻又那麼美，茫茫黑夜中閃爍，閉塞水底裡呼喊，是蜜糖又是鴆毒。

他低下頭，溫溫地笑，最中意不過是她小狐狸普通對勁的笑，占儘春光。

他說：“聽話，躲被子裡去。”

陸焉道：“國公府的禮臣怎敢不收。”

她驀地間轉頭，長長的睫毛上沾滿淚，襯得眼眸晶亮，“我曉得你哄我玩兒呢，不過我聽著高興也好，你已經了不得了，是都城裡頭一號的人物了，我也不必再為了給你撐腰，去扯汝昌公主的辮子…………不過你放心，到時我嫁人了，必然托太後給你找個好女人，可不能是趙四那樣的狐媚子，得是個力量大會照顧人的，性子要好，品德要好，模樣還得一等一，這可難辦，唉……陸大人，我但是為你操碎了心呀，天底下那裡能找得出我如許好的主子，你說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