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2章[第1頁/共3頁]
他……剛纔口中叫、叫得甚麼來著?
李堯神采龐大,似在體味其中深意。半晌後終究拉開兩人間隔,慘白著一張臉,單獨強笑道:“如此看來,均存倒是差點孤負了飛白。”
額間一層薄汗,楚羿終究在一聲難抑的低呼後,重歸於安靜。
河中礁石密佈,激流拍擊在巨石上,一時濺起千層白浪,浩大彭湃,響動震徹兩岸。
先生確故意儀之人不假,可惜不管是男是女,那人隻怕是已不在此大家間了。
起初便感覺先生笑起來時煞是都雅,安知現在這般竟是更、更……
攜陽而去,披雨而歸,去時人成雙,歸時影孤傲。
正此時,便見楚羿於床上翻了個身,布衾下隨之傳來一陣窸窣。接著,先生的氣味便垂垂粗重了起來。
李大人一頓,手也便停在了先生唇上:“言辭鋒利,棱角清楚。隻是這耳朵……生得有些不當。”
雨雖已停了多時,但漏雨的房梁下仍有水滴隔三差五的滴落。屋內濕氣沉重,先生側臥於床上,似已熟睡,呼吸卻還是清淺。
轉而將手擱在先生耳際,李堯彆有深意地瞥了眼先生,見其未躲閃,便悄悄用指腹把玩摩挲。
本來沉寂的河水會聚到此處,便好似脫了韁的野馬般,搶先恐後地朝著那俄然變窄的河道奔湧而下。
那頭髮用紅線細細地紮成一束,因長年被香囊包覆而帶著一絲淡香。
生老病死,憂悲惱,怨憎會,恩愛拜彆,所欲不得。蘇玨想,人生有八苦,可先生彷彿將這八苦都占儘了似的。
“均存。”
雙腿顫抖,心跳如鼓,一時候連嘴唇都顫抖了起來,腦袋卻成了漿糊。
在水下棲居十載,蘇玨怔怔望著麵前奔騰的河水,不過幾日不見,竟感到非常陌生,又令人……畏敬。
如何會……如何會呢……可……
冷風吹散遮月陰雲,一片冷寂。僻靜的林間路上有些泥濘,時不時聞得夜梟幾聲哀叫,襯得這腐敗的夜更加陰寒詭怖。
蘇玨一陣心慌,將腦袋搖成了撥浪鼓,倒是阻不了那魔音不竭入耳。
……
如許想著,再望向楚羿,蘇玨心中便如安靜的湖泊,無端出現層層微波。
見狀,蘇玨一陣惶恐失措,想也未想便穿牆而出,連滾帶爬地朝著老槐樹奔去。
綠兮衣兮,綠衣黃裳,心之憂矣,曷維其亡。
蘇玨感慨,與此同時又不由想那先生心心所念之人,究竟是誰?
雨完工線,林間一層霧起,山石下,終是再無人說話。
俄然,陰霾處一道雷閃,隨即霹雷一聲,便是一場驟雨滂湃。
楚羿閉了眼,將髮束湊到唇邊,深吸一口氣,似在汲取髮絲上的味道,又似輕吻。
先生見了立足,寂靜半晌後,便將這些柳條儘數拔起,連同衣衿上的柳球一併,全數丟進了屋後的樹林中。
楚羿垂眸不語,李堯便又向前靠近了些。
蘇玨起先尚迷惑不解,眉梢微挑,不知楚先生如此是何原因?
將香囊放於麵前端看,楚羿遊移一陣,終是鬆開了纏在頂端的金色絲線,並將囊中的物什取出。
不過比起靜若止水的楚先生,蘇玨倒更加憐憫李堯境遇。
鼻息融會,衣衿跟著呼吸起伏,薄唇近在天涯,充盈津潤……李堯垂了眼瞼,不由自主便朝著那唇瓣湊過甚去。
深夜中的九霄河還是悄悄地流淌著,像一隻冬眠於黑暗中的巨獸,乘機將萬物併吞殆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