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亂戰[第2頁/共15頁]

梧桐更兼細雨，到傍晚、點點滴滴。

前人評此詞，多以開端三句用連續串疊字為其特性。但隻重視這一層，不免失之皮相。詞中寫仆人公一整天的愁苦表情，卻從“尋尋覓覓”開端，可見她從一起床便百無聊賴，如有所失，因而東張西望，彷彿漂流在陸地中的人要抓到點甚麼才氣得救似的，但願找到點甚麼來依托本身的空虛孤單。下文“冷冷僻清”，是“尋尋覓覓”的成果，不但無所獲，反被一種孤寂清冷的氛圍襲來，使本身感到慘痛憂戚。因而緊接著再寫了一句“淒慘痛慘慼戚”。僅此三句，一種由愁慘而淒厲的氛圍已覆蓋全篇，使讀者不由為之屏息凝神。這乃是百感迸發於中，不得不吐之為快，所謂“欲罷不能”的成果。

孤單難耐，好不輕易比及傍晚，等來的倒是更令人悲傷的東西：“梧桐更兼細雨，到傍晚、點點滴滴。”風吹梧桐葉，蕭蕭瑟瑟，本已悲慘，又加細雨滴到梧桐上，更助悲慘。溫庭筠《更漏子》“梧桐樹，半夜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李清照是位靈敏善感的詞人，雨打梧桐點點滴滴，好象敲擊著她破裂的心靈，使她哀痛至極。

我到處尋覓，尋到的隻要冷僻，非常慘痛。

“點點滴滴”四疊字的應用，活現了細雨的連密不竭，愁苦的絡繹不斷。

我守著窗，單獨一人，一小我如何才氣熬到入夜？

下片由春季高空轉入自家天井。園中開滿了菊花，秋意正濃。這裡“滿地黃花堆積”是指菊花盛開，而非殘英滿地。“蕉萃損”是指本身因哀傷而蕉萃瘦損，也不是指菊花枯萎乾枯。正因為本身偶然看花，雖值菊堆滿地，卻不想去摘它賞它，但是人不摘花，花當自萎；及花已損，則欲摘已不堪摘了。這裡既寫出了本身偶然摘花的愁悶，又流露了惜花將謝的情懷，筆意深遠。

急風欺人，淡酒無用，雁逢舊識，菊惹新愁，所感所聞所見，無往而非令人悲傷之事，坐在窗戶前麵，的確感覺時候這個東西，實在堅毅，難以磨損它了。彭孫《金粟詞話》雲：“李易安‘被冷香消新夢覺，不準愁人不起’，‘守著窗兒，單獨怎生得黑’，皆用淺俗之語，發清爽之思，詞意並工，閨情絕調。”所論極是。這個“黑”字，是個險韻，極其難押，而這裡卻押得既穩妥，又天然。在全部宋詞中，恐怕隻要辛棄疾《賀新郎》中的“頓時琵琶關塞黑”一句，能夠與之比美。

“守著窗兒”句，寫獨坐無聊，內心苦悶之狀，比“尋尋覓覓”三句又過之而無不及。這一句從背麵說，好象天成心不肯黑下來而令人尤難堪熬。“梧桐”兩句兼用溫庭筠《更漏子》下片“梧桐樹，半夜雨，不道離情正苦；一葉葉，一聲聲，空階滴到明”詞意，把兩種內容融而為一，筆挺情切。最後以“怎一個愁字了得”句作收，是獨辟門路。自庚信以來，墨客寫愁，多數極言其多。這裡卻化多為少，隻說本身思路紛茫龐大，僅用一個“愁”字如何包含得儘。妙又不申明於一個“愁”字以外更有甚麼表情，即戛但是止。大要上有“欲說還休”之勢，實際上已傾瀉無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