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子道[第1頁/共2頁]

魯哀公問於孔子曰：“子從父命，孝乎？臣從君命，貞乎？”三問，孔子不對。孔子趨出以語子貢曰：“鄉者，君問丘也，曰：‘子從父命，孝乎？臣從君命，貞乎？’三問而丘不對，賜覺得何如？”子貢曰：“子從父命，孝矣。臣從君命，貞矣，夫子有奚對焉？”孔子曰：“小人哉！賜不識也！昔萬乘之國，有爭臣四人，則封疆不削；千乘之國，有爭臣三人，則社稷不危；百乘之家，有爭臣二人，則宗廟不毀。父有爭子，不可無禮；士有爭友，不為不義。故子從父，奚子孝？臣從君，奚臣貞？審其以是從之之謂孝、之謂貞也。”

入孝出弟，人之小行也。上順下篤，人當中行也；從道不從君，從義不從父，人之大行也。若夫誌以禮安，言以類使，則儒道畢矣。雖堯舜不能加毫末因而矣。孝子所不從命有三：從命則親危，不從命則親安，孝子不從命乃衷；從命則親辱，不從命則親榮，孝子不從命乃義；從命則禽獸，不從命則潤色，孝子不從命乃敬。故能夠從命而不從，是不子也；未能夠從而從，是不衷也；明於從不從之義，而能致恭敬，忠信、端愨、以慎行之，則可謂大孝矣。傳曰：“從道不從君，從義不從父。”此之謂也。故勞苦、雕萃而能無失其敬，災害、磨難而能無失其義，則不幸不順見惡而能無失其愛，非仁人莫能行。詩曰：“孝子不匱。”此之謂也。

子路問於孔子曰：“君子亦有憂乎？”孔子曰：“君子其未得也，則樂其意，既已得之，又樂其治。是以有畢生之樂，無一日之憂。小人者其未得也，則憂不得；既已得之，又恐失之。是以有畢生之憂，無一日之樂也。”

子路入，子曰：“由！知者如何？仁者如何？”子路對曰：“知者令人知己，仁者令人愛己。”子曰：“可謂士矣。”子貢入，子曰：“賜！知者如何？仁者如何？”子貢對曰：“知者知人，仁者愛人。”子曰：“可謂士君子矣。”顏淵入，子曰：“回！知者如何？仁者如何？”顏淵對曰：“知者自知，仁者自愛。”子曰：“可謂明君子矣。”

子路問於孔子曰：“有人於此，夙興夜寐，耕耘樹藝，手足胼胝，以養其親，但是無孝之名，何也？”孔子曰：“意者身不敬與？辭不遜與？色不順與？古之人有言曰：‘衣與！繆與！不女聊。’今夙興夜寐，耕耘樹藝，手足胼胝，以養其親，無此三者，則何為而無孝之名也？意者所友非人邪？”孔子曰：“由誌之，吾語女。雖有國士之力，不能自舉其身。非有力也，勢不成也。故入而行不修，身之罪也；出而名不章，友之過也。故君子入則篤行，出則友賢，何為而無孝之名也！”

子路盛服而見孔子，孔子曰：“由，是裾裾何也？昔者江出於岷山，其始出也，其源能夠濫觴，及其至江之津也，不放舟，不避風，則不成涉也。非維下賤水多邪？今女衣服既盛，色彩充盈，天下且孰肯諫女矣！子路趨而出，改服而入，蓋猶若也。”孔子曰：“由誌之！吾語汝：奮於言者華，奮於行者伐，色知而有能者，小人也。故君子知之曰知之，不知曰不知，言之要也；能之曰能之，不能曰不能，行之至也。言要則知，行至則仁；既仁且知，夫惡有不敷矣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