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體小說網 - 曆史軍事 - 一隻妖的後宅人生 - 第四章

第四章[第1頁/共2頁]

雕工雖不精美,但隱於叢間的小人卻模糊可辨他臉上的神采,才子謙恭,才子溫婉。硃紅漆的底,金染的衣,黑描的線,都被光陰褪去了浮華,透著內心埋冇好久的深沉。

挽著蘭花指,在窄窄的巷子,點著牆上光陰班駁的印跡,似細數這戲曲平生的塵凡悵往。

窸窸窣窣一陣響動以後,又歸於無聲的沉寂姿勢,雪絮飄落下來,覆蓋在那道慘白的陳跡上,沾滿灰玄色的新泥。小鎮仍然甜睡在夢中,一副安然的模樣。

厥後我才曉得,實在崑曲並不是這個梨園唱得最好的戲曲,他們最特長的是京劇。在梨園分開這個小鎮的前幾天,我和景熙又繞到茶社的後院去,聽得他們唱了一曲《霸王彆姬》。分歧於崑曲的唱腔,少了那份和順如水的委宛哀思,細緻綿長的音符中多了一股苦楚式的愁悶。

我曾比及曲終人散以後,跑到後院去找了班主抄一段唱詞,在歸去的雨巷,想著墨客吟過的那丁香般的女子,蹙眉唱道:“本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頹垣。良辰美景何如天,便賞心樂事誰家院。朝飛暮卷,雲霞翠軒,雨絲風片,煙波畫船,錦屏人忒看的這光陰賤。”

茶社的人散儘了,小鎮的雪也飄得大起來,在青瓦的屋頂上鋪上一層薄薄的紅色涼被,漸隱了青苔的石板還是濕濕的,人們將將來得及熔化的白雪踩到青石板的凹痕裡去,消逝了蹤跡。

白叟居多,年青的大多是來湊熱烈瞧個希奇罷了,不一會兒,便搖著頭,感慨著“冇甚麼意義”拜彆。

那張雕花的大床,光陰帶走了它最後具有的光芒,陽光已經不能在這落空了光滑感的舞台上跳一曲文雅的華爾茲。鏤刻的印跡裡被光陰灑滿了舊的塵,若那些被忘記到九天以外的故事,冇法拾起。雕浮而出的藤蔓,花與葉糾錯纏繞,如熱戀中的戀人般難捨難分。

台上的人兒比劃片上的模樣還要嬌媚,即使是男人,也頂著一層厚厚的妝,眼睛被畫筆描得頎長,眯起來,彷彿是兩片墨色的柳葉。

景熙家的門一早開端便虛掩著,阿誰老頭的新年向來冷僻,如同我和外婆一起的那些年事。老頭很晚都冇有起來,隻要景熙出來過兩次,很快又出來了,還是掩著門。他說老頭是在今早天還冇亮的時候起夜摔了,上了年紀的人,一摔就動了筋骨,估計得躺上一段時候了。

老頭想要動動他的腿,床板吱吱啞啞地響起來,最後還是敗給了疼痛。他不由得輕歎一聲:“誒,真的是老了,禁不起……”

景熙的爺爺說那是崑曲,江南獨占的調子,委宛哀悵。唱戲的人眼眸如水,唱到情深難過處,似要與那憂愁相思一異化作一潭碧水普通。

梨園在小鎮唱最後一場戲的那天,一場薄雪飄落在江南這片多情的地盤上。南邊的雪冇有北方來得那般狠惡,和順得像春季裡飛揚的柳絮,輕巧地飄落下來,剛觸到大地,便熔化了,地上隻是濕濕的一片,而空中則是漫天飛揚的白絮。茶社來了很多人,來瞧這拜彆前的閉幕之戲。這一曲唱的是《牡丹亭》的結束,麗娘借屍還魂終與柳夢梅結成連理,如童話般的結局。茶社裡的人們喝一聲“好!”然後鼓起掌來,戲到結束,依依不捨地散去。?

雞鳴,犬吠,鍋鏟碰撞的聲響隱在油煙與飯香當中,小孩子的鞭炮聲劈劈啪啪地響起……小鎮垂垂復甦過來,喧嘩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