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千呼萬喚始出來[第1頁/共21頁]

“哈哈！哈哈！哇哈哈哈哈哈!”朝鮮武官實在忍俊不由，全都放聲笑了起來，眾船伕則都呆傻了——看先前號炮放得震天高，似有雄師到來，誰知雷聲大、雨點小，本來是這麼一葉孤舟，豈不惹人捧腹噱？

那白璧暇本來表情甚好，見得這孩子老是哭，不由也有些心煩。便皺了皺眉，道：“你彆跪在這兒，起來發言。”那崔軒亮實在隻是個孩子，一輩子在叔叔庇護下長大，那裡見過甚麼大場麵？隻哭哭啼啼地站起，不住伸手拭淚，模樣極其不幸。

徐爾正鬆了口氣，忙道：“小茗、小秀，清算金飾，我們要換船了。”兩名婢女聽他又要投奔新主，都慌了手腳。忙道：“老爺，您……您不管崔二爺了嗎？”徐爾正感喟道：“大家有大家的造化啊，這苦海又是倭寇、又是匪賊，兵凶戰危的，我們這是泥菩薩過江，本身難保，還是先換艘船坐坐吧。”說著轉過甚去，一把拉住白璧暇的手，低聲道：“‘丹青書劍誌，投筆報國心’，白督師，這是您的佳作吧？”

一場苦海餘生，崔軒亮經曆了生離死彆，現在見得兩名婢女也要分開，忍不住又紅了眼眶，他沉默很久，方纔低聲道：“感謝你們與我共度磨難，我……我……”

徐爾正退隱將近二十年，乃是樹倒猢猻散的一類，眾隨扈聽在耳裡，煩在內心，走得更加快了。徐爾正情急之下，隻得怒喊一聲：“且慢！老夫是徐忠進的叔叔！”鐵頭徐忠進，誅奸又殺佞，此人是當今刑部侍郎，乃是徐爾正的親侄兒。公然大名一出，眾隨扈立時緩下腳步，紛繁朝背後望來。徐爾正見說話管用，趕快陪笑道：“幾位將軍，老朽有個門生姓劉，己卯年進士，臉上還生了顆大黑痣，不知諸位瞭解否？”

崔軒亮哭著點頭，倒是啥也不知。一旁老陳忙跪了過來，垂淚道：“大人，我們家二爺姓崔，雙名風憲，他疇昔是三寶公的同知批示，下轄中軍左營六艦，我們都是他麾下的班碇舵工。”昔日三寶公的艦隊龐大，全隊返航時以“貴”字列隊，分中軍五營、前軍左哨五營、前軍右哨五營，另有馬船、糧船、水船押陣在後，寶船钜艦六十二艘，劃子不計其數。這崔風憲當年坐鎮中軍左營，手掌六艦，可說是威風凜冽。

白雲天咳了一聲，道：“這……這孩兒倒冇問。”

一片猜想中，那和尚卻隻麵向“目重公子”，合十道：“阿彌陀佛，上天有好生之德。施主既已一擊失手，何必多作殺生？還請罷鬥吧。”

點蒼妙手橫空飛劍，靖海督師近身來襲，連那白雲天也運起了畢生功力，直朝孃親撲去。兩大妙手聯手出招，那白雲天固然稍弱，功力卻也不成小覷。隻是三人雖說絕學出儘，卻冇人有掌控救下那名中年美婦。

此時白璧暇回身上船，聽得這幾句調侃，眉頭不由微微一皺，腳步便緩了下來。一旁張勇冷冷隧道：“不孤道長，你嘴裡不乾不淨地說些甚麼？”

王魁點頭道：“凡人身後，筋肉轉緊，常常手足會動上一動，作不得準的。”崔軒亮大哭道：“你胡說！你胡說！你這個庸醫，你走開！我不要你了！”前朝老將早已斷氣了，他雙目茫睜，身材生硬，本來方纔那一動，隻是人身後的抽搐罷了。眼看崔軒亮抱住叔叔的屍身，伏地大哭，那王魁不由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歸正新采了幾味藥，適值嚐嚐藥力。”說著翻開了一隻竹籠，用竹夾取起一物，便朝崔風憲心口放去。崔軒亮驚詫道：“龍蝦？你……你要做甚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