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偶爾一個機遇她染惡疾不起,社裡讓我代回一期。我至今仍然記得當時的來信及作答。來信的是一棄婦,她三十歲時與一十九歲剛入大學的窮孩子相戀,待到她勒緊褲腰供他讀完大學後,男孩棄了她要與同班女天生婚了。她說她不想活了,活著一點意義都冇有。
為著贏利已昏天公開,哪有好神采給他?更何況他是普天下獨一一個讓我感覺有資格稱老孃的人,言語間到處揮灑著老孃的威風。
比擬之下韓編算肯與報酬善了。她賣力愛情,美容,瘦身專欄,以身作則,大把大把的時候都花在打情罵俏,美容美體上。她的春秋是個永久的謎,五年前我猜她二十九,她拈花不答;五年後石磊猜她二十九,她瞋目含嗔,怪他玷辱瞭如花似水的芳華。不過公允地講,她是女人中為數未幾的肯把事情當奇蹟做的人。
也是這小子命苦,站起來昂藏七尺男兒被一小女人指劃的手足無措。可我確切為他好。他是獨一一個不對我落井下石的人。隻是有一次放工後在我趕著去夜總會時,他擋在路中心不苟一言,目光卻有本領令人神傷。我隻要放粗喉嚨吼他:“你若每月供我五千大洋,我就陪你在這站一世。”
我所謀口粱的雜誌起先叫《鬨市茶竂》,創辦人大抵是遺老一族,恐怕旁人不曉得他學問賅博,專挑古書上都難查的詞彙定名,茶竂即小屋的意義。鬨市中的小屋冇定見,可鬨市中的者民不賣帳,發行的前三個月走的是由一個低穀走向另一個低穀的絕望線路。實在撐不下去了,隻好由風雅改成大俗,改名《鬨市雜語》。銷路才象史前猿人似地漸漸直立起來。
“蔣姐,這是我的訊息專訪,您斧正。”他側身而立。我一目到三行立即摔到一旁:“專訪不是這麼寫的,不是你約好他談兩句就叫專訪。老誠懇實地纏他幾天,明的暗的一起來,重新去訪。”想當年我是如何做陳述文學專欄的,為著一犯人的報導幾近吃住在監獄。陳述不是在咖啡桌上談出來的。
她對我的態度是以與男人的乾係界定的。有男人相伴時她與我涇渭相隔以顯現潔身自好;受了男人的氣就視我為閨中知己,淚水漣漣地哭訴本身的清純,不經世事,白上了當,末端也不忘補上一句:真戀慕你,每天同男人混在一起,再不會被騙!常常此時我隻好謙道不敢當,男人肯騙你該偷著樂纔好,若比及冇人理你時才叫可駭。一句話立即說得她東風拂麵。我的確是佛祖。
當然我也寫小小說,寫男女間的愛恨情愁,但都刊於彆家雜誌。寫字也好,唱歌也好,不過是要贏利,自是哪家出價高投哪家,我還冇憬悟到要與《鬨市雜語》共存亡。更何況此中好多端莊人也不想我陪葬,冇的屈辱了好名好姓。
我的頂頭下屬呂編是反應最激進的一個。他五短身材,圓臉,腦袋與上身的組合象一張圓餅自在落體到麵板上,摔得五官扁平。乍一看還覺得是唐氏綜合症中的魁首。他自知表麵是冇甚麼搞頭了,隻好冒死生長心智。寫名流訪談,寫名流心路,寫名流家中的花斑狗。至於人間的酸楚他是看不見的。我剛入社的時候他雖瞧我不起,可還把我當水蛭看,肯一巴掌拍過來;及至我墮入渾濁立即視為扁虱,動員手套,固執攝子,恐怕碾碎時的血汙了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