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覺性[第1頁/共3頁]
師父讓我上了一尊千瓣蓮台,有一麵色蠟黃的和尚與我論法。
初進僧伽藍寺廟門那年,我未滿四歲。師父撿了我,放在山腳下一戶人野生了三年。我奶孃運氣慘痛,丈夫帶著才滿月的孩子出門探親,一去不回,她今後便在孃家餬口。
他摸摸我的頭,說此子是有慧根之人。
彷彿不止一次顛末端。
師父感喟:
……
我斂眸。
我依了他,心不再動。
馬嘶,人吼,接連倒下。
“眾生便是眾生,一人,一狗亦是眾生!不準再多問!”
“殺!”
為甚麼會哭呢,把本身弄得不潔淨了。
“如何算功德夠了?”
“除了那年撿他,這孩子彷彿從不會哭呢。”
……
腦袋又一疼,師父斥道:
厥後師父說他修杜口禪,再不準我多問了,給我取了法號,叫“覺性”。
僧伽藍寺中香客浩繁,我做過掃地沙彌,迎客僧,最後師父讓我清修。
我觀儘藏經閣中經籍,《妙法蓮華經》、《金剛經》、《楞嚴經》、《楞伽經》……
僧伽藍寺造的很大,黃瓦紅牆,泥塑漆金,青磚鋪地,大雄寶殿中有三尊青銅大佛,摸上去冰冰冷涼的。
我問師父:
鏖戰不休。
――願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
“師父,佛亦有七情六慾麼?”
“那眾生均已度了?你我也度了麼?”
厥後,舅媽肚子漸鼓脹了,皮球似的,我常想手指按上去,是否也會如螞蟻那般“嘎啦”的響。
那今後她抱我時,便不至於箍得我喘不過氣了。
我望向天涯浮雲,待他先開口,他彷彿有些著惱:
師父牽我走那天,有幾人送我到門口。雨洗過黃地盤有些泥濘,奶孃坐在黃泥裡,嚎啕大哭,南武行差未幾有我腰粗的手臂伸疇昔要拉她起來,她卻滾出來了。那老頭兒腰間掛個銅菸鬥,站在那邊皺眉冷哼一聲,她靠著牆,不住顫抖著。
第三年,師父帶來本《心經》,坐在凳上讀與我聽,我跟他念,一字一頓的:
哇――哇――
“不如此,世人怎體味佛之寂靜。”
……
我奶孃有個哥哥,叫南武行,奶孃姓名卻不曉得,人們談及她時總說甚麼“掃帚星”。奶孃出世後,南家生的一男一女,全短命了。
腳步聲靠近。
“你觀浮雲,可知其為何而動?”
如何來到這兒的,我也不曉得,隻模糊記得阿誰畫麵:在有三條岔口的大河裡漂著,岸上開滿曼珠沙華,白得純真,紅得驚心。
他眼睛眯成新月,彷彿很歡暢,奶孃站在一旁,也有氣有力地陪笑。
――紅豆生北國,春來發幾枝。
哇――哇――
“哈哈,如此傲慢!不說浮雲不動,你且先讓我不動可行?”
我既無兄弟姐妹,平時也不愛動,叫用飯我便吃,讓我睡覺便睡了,厥後有人站在我麵前說我傻,我也不睬。
還是奶孃的手要舒暢一些,我感覺。
……
我望向他,神采蠟黃,泛著一層油光,張著血盆大口,眯起眼睛大笑。
翌日,師父給我一本《地藏經》。
旗號斜倒,斷戟,鈍刀四周散落,到處硝煙,我瞥見殘霞如血濃稠,倒下的死人渙散的瞳裡映著我。
“若你功德夠了,便住得。”
“那為何佛老是寶相寂靜?”
“癡兒……”
嬰啼如曙光劃破寒夜,零散幾隻烏鴉被嚇著,撲棱棱振翅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