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蝶幸[第1頁/共5頁]

周良從速跪下，口中連稱不敢。

“我……我也說不上來，大抵是我們種的杜鵑花引來的吧。”

阮嘉低頭輕聲道：“奴婢寒微，豈敢與皇上比擬。皇上幼年有為，勵精圖治，是大周子民之福。”

“回皇上的話，恭定皇貴妃已仙逝多年，這鸞清宮並無人居住啊。”

“奴婢疇前聽教習姑姑說，是恭定皇貴妃娘娘。”

那少女笑道：“宮裡人都愛種些牡丹芍藥，杜鵑是山野裡最淺顯的花，倒是宮裡的胡蝶冇見過，奇怪呢！”

“皇上您慢點兒！”周良深吸了一口氣，提著袍角小步跟上。冇過量久，他遽然變色道，“哎喲，不好……”

約莫在內廷中追逐了半個時候，天子麵色潮紅，氣喘籲籲。自從痛失太子與皇貴妃後，他的身子便一日不如一日。直到近兩年，天子極度寵任幾個官方方士，以煉製的金丹補身，又用各式熏香強行提神，大要上陽剛如虎狼，實則內裡早已被掏空。此時他哈腰籲氣，更顯得身材浮腫、大腹便便。

阮嘉大駭，忙跪下道：“奴婢不敢！”

不知過了多久，她俄然拍鼓掌站了起來。石泉驚奇地發明，她竟然在笑——彷彿回到了阿誰發明彩蝶與杜鵑花的少女，眉眼彎彎，笑容如春光明麗，將這雨前陰沉一掃而去。

“你看朕應當去那邊放這胡蝶？”

建昭三十二年，四十八歲的天子，後宮乾枯，七年未得子嗣。

“這內裡住的是……”

“小石頭，這是甚麼胡蝶呀？尾巴這麼長，真都雅！”

“好你個靈蝶，你要把朕累死是不是！”天子氣喘，還是踉踉蹌蹌追了上去。

少女一聽急了：“噓，你彆胡說！”

周良見天子終究邁進了大門，也跟著繞過影壁，大聲喝道：“大膽主子！聖駕在此，豈容你等胡言！”

內侍顫抖著連滾帶爬地出了大殿，表示一陪侍回殿中收好藍綵鳳尾蝶。然後一行人垂首緊跟著阿誰明黃色的身影，不敢出聲。

想到阿誰無子無德的皇後，天子心中一股火氣又騰騰地蹭了上來，正欲大發雷霆一泄肝火——一朵楊絮不知何時飄墜在他的前袖上，袖口用金銀線綿綿密密繡著龍鳳呈祥的斑紋。如果又和皇後大鬨一場，前朝那些老臣還不知要如何囉囉嗦嗦一通勸諫……他怔怔看著漫天飛舞的楊花，很有些不耐煩：“也罷，那就往西走。”

周良見天子肝火消去了大半，帶了幾分怯色摸索道：“皇上到了哪處，便是哪處娘孃的福分，既是福緣，全憑天意，主子不敢多言。”

內侍眼底儘是抑不住的笑意，斂了神采道：“皇上籌算哪日蝶幸？主子這就去籌辦。”

“皇上！皇上！”周良的聲音又尖又細，現在聽起來分外刺耳，“那但是鸞清宮！”

“主子在。”

烏壓壓的天涯響起了陣陣沉悶的春雷，低雲暗湧，混著花粉和泥土的氛圍垂垂膠著，固結成壓抑在心口的一方巨石。阮嘉蹲坐在花叢邊，每吸一口氣，亦隻覺將那巨石壓進了身材，一分一分，沉入心底的深淵。

“奇特了……今兒這胡蝶如何就停不下來了……”周良的內心也是有些焦急，萬一天子玩累了就此罷休，他們好幾天的心血可就白搭了。

往西……周知己下一喜，麵上還是紋絲不動。西邊多是年青妃嬪們的宮殿寓所，她們方纔入宮未能得子，無根無基，非論皇上臨幸了哪一個，那都是他總管寺人的功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