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生殉[第2頁/共3頁]
建昭帝駕崩以後,文武百官及天家家屬均須以日代月,服斬衰二十七。此時髦未服滿,蘭妃隻穿了一條白緞素裙,烏髮以白繩束起,梳成喪髻。一番不做潤色的打扮,愈發襯得她輕巧美好,彷彿一片落地即融的雪花。
“祖成,宣讀皇上的聖旨吧。”她醞釀已久,話出口時,方能做到不帶一絲感情。
“青箬笠,綠蓑衣,斜風細雨不須歸。”
阮嘉悄悄地看著那隻白瓷酒杯,門外悲哭震天,異化著侍衛們的呼喝,另有木板凳一個一個被推倒砸在地磚上的反響。垂垂地,不聞抽泣,腳步聲也隨之遠去,隻餘下如同無間天國普通的死寂。
蘭妃步出雲台宮,見細雨如絲,雲煙渺渺,心中一片悵惘。如許的美景,可惜到底生錯了處所,倘若還在江南……
“感謝你。”她樸拙地說。正如他所說,她還能死得麵子,死前另有人情願和她說說話。既然皆是無能為力之事,滅亡對她來講,確也不是件難事了,“假定有一日,你能分開壽安宮,去彆的處所當差,見了蘭妃娘娘,也替我感謝她。”
如霜悶悶不樂道:“奴婢也是為蜜斯擔憂,蜜斯自小就最是心慈的,怎能去做那種事情?”
蘭妃環顧了一週,並未發明阮嘉的諦視,回顧對祖成道:“時候差未幾了,你們去辦吧,本宮就在殿外。等你們辦完事,再來答覆本宮便是。”
壽安宮側殿中黑壓壓地擠了一群宮婦,她們的臉龐還猶自柔滑,雙眼卻如行姑息木的老者,再無分光芒華。她們麻痹地跪在殿中,聽著聖詔一字一句,剝奪走她們平生中最後的光陰。
連如霜也被這聲音驚得睜大了雙眼,倉猝特長捂住了嘴。
楊慕芝大阮嘉兩歲,又是楊家獨女。是以這二人既是表姊妹,又是少時相互獨一的玩伴,一同餬口了五年多,豪情勝似同胞姐妹。直到楊府出事那年,楊似道因朝中派係鬥爭,被貶去了江南道做了從六品的知州司馬。楊府舉家搬家南下,阮嘉纔不得不回到生父身邊,今後與姨母一家,一彆至今。
侍衛望著她,歎了一口氣:“你長得……還真是挺都雅的,彆說,和方纔那位娘娘還挺像的。要說你們熟諳,我看倒也有幾分能夠。要不是……唉,可惜,真是可惜,和我一樣,同是天涯淪落人哪!我也不難堪你了,你也彆難堪我,都是薄命的人,你且把酒喝了吧,喝了我好去交差。”
轉眼到了四月中旬,一場春雨已淅淅瀝瀝地下了十多天,全部皇城覆蓋在一層淡淡的薄紗當中,氛圍中儘是化不開的愁霧。雨水會聚成細流,沿著卵石鋪成的斜坡流向暗溝當中,一點一滴,都像這後宮女子落下的淚水,日日夜夜也不能流儘。
阮嘉不成置信地看著她,想在這張精美的臉龐上找到每處她最熟諳的陳跡,蘭妃卻連看都懶得再看她一眼,向身邊侍衛冷聲道:“這宮婦極不循分,倘若留在這裡,隻會惹了旁人也學她不肯順服。依本宮看,不如你們將她伶仃帶到閣房,賜杯禦酒,好生送她一程罷。”
刹時蘭妃腳步補救,她頓了一頓,徐行回到殿中,冷冷地看了一眼阮嘉,彷彿並不熟諳這小我,語氣如同冰雪:“你認錯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