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1章 (1)[第1頁/共5頁]
辛巳,上祀北郊。
庚子,周主遣使來聘。
司空侯安都恃功驕橫,數聚文武之士騎射賦詩,齋中來賓,動至千人。部下將帥,多不守法度,檢問收攝,輒奔歸安都。上性嚴整,內銜之,安都弗之覺。每有表啟,封訖,有事未儘,開封自書之雲:“又啟某事。”及侍宴,酒酣,或箕踞傾倚。嘗陪樂遊園禊飲,謂上曰:“何如作臨川王時?”上不該。安都再三言之。上曰:“此雖天命,抑亦明公之力。”宴訖,啟借供帳水飾,欲載妻妾於禦堂宴飲。上雖許之,意甚不懌。明日,安都坐於禦座,來賓居群臣位,稱觴上壽。會重雲殿災,安都帥將士帶甲入殿,上甚惡之,陰為之備。
周楊忠拔齊二十餘城。齊人守陘嶺之隘,忠擊破之。突厥木杆、地頭、步離三可汗以十萬騎會之。己醜,自恒州三道俱入。時大雪數旬,南北千餘裡,高山數尺。齊主自鄴倍道赴之,戊午,至晉陽。斛律光將步騎三萬屯平陽。己未,周師及突厥逼晉陽。齊主畏其強,戎服率宮人東走,欲避之。趙郡王睿、河間王孝琬叩馬諫。孝琬請委睿部分,必得嚴整。帝從之,命六軍進止皆取睿節度,而使幷州刺史段韶總之。
壬辰,齊主如晉陽。
冬,十一月,辛酉,章昭達大破周迪。迪脫身潛竄山穀,民相與匿之,雖加誅戮,無肯言者。
庚戌,以司空、南徐州刺史侯安都為江州刺史。辛酉,周詔:“大塚宰晉國公,親則懿昆,任當元輔,自今詔誥及百司文書,並不得稱公名。”護抗表固讓。
初,高祖在京口,嘗與諸將宴,杜僧明、周文育、侯安都為壽,各稱功伐。高祖曰:“卿等悉良將也,而並有所短。杜公誌大而識暗,狎於下而驕於上;周侯交不擇人,而推心過差;侯郎傲誕而無厭,輕浮而肆誌;並非滿身之道。”卒皆如其言。
蒲月,安都自京口還建康,部伍入於石頭。六月,帝引安都宴於嘉德殿,又集其部下將帥會於尚書朝堂,於坐收安都,囚於嘉德西省,又收其將帥,儘奪馬仗而釋之。因出蔡景曆表,以示於朝,乃下詔暴其罪過,明日,賜死,宥其老婆,資給其喪。
天嘉四年癸未,公元五六三年春,正月,齊以太子少傅魏收兼尚書右仆射。時齊主整天酣飲,朝事專委侍中高元海。元海俗氣,帝亦輕之;以收才名素盛,故用之。而收畏懦避事,尋坐阿縱,除名。兗州刺史畢義雲作書與高元海,論敘時勢。元海入宮,不覺遺之。給事中李孝貞得而奏之,帝由是疏元海。以孝貞兼中書舍人,征義雲還朝。和士開複譖元海,帝以馬鞭棰元海六十,責曰:“汝昔教我反,以弟反兄,多少不義!以鄴城兵抗幷州,多少無智!”出為兗州刺史。
虞寄予寶應書,以十事諫之曰:“自天厭梁德,豪傑互起,大家自發得得之,然夷凶翦亂,四海樂推者,陳氏也。難道曆數有在,惟天所授乎!一也。以王琳之強,侯瑱之力,進足以搖擺中原,爭衡天下,退足以屈強江外,雄張偏隅;然或命一旅之師,或資一士之說,琳則崩潰冰泮,投身異域,瑱則闕角稽顙,委命闕庭,斯又天假之威而除其患。二也。今將軍以藩戚之重,東南之眾,儘忠奉上,戮力勤王,豈不勳高竇融,寵過吳芮,析珪判野,南麵稱孤乎!三也。聖朝棄瑕忘過,刻薄得人,至於餘孝頃、潘純陀、李孝欽、歐陽顀等,悉委以親信,任以虎倀,腦中豁然,曾無纖芥。況將軍釁非張繡,罪異畢諶,當何慮於危亡,何失於繁華!四也。方今周、齊鄰睦,境外無虞,並兵一貫,匪朝伊夕,非劉、項競逐之機,楚、趙連從之勢;何得雍容高拱,坐論西伯哉!五也。且留將軍狼顧一隅,亟經摧衄,聲實虧喪,膽氣衰沮。其將帥首鼠兩端,唯利是視,孰能被堅執銳,長驅深切,繫馬埋輪,奮不顧命,以先士卒者乎!六也。將軍之強,孰如侯景?將軍之眾,孰如王琳?武皇滅侯景於前,今上摧王琳於後,此乃天時,非複人力。且兵革已後,民皆厭亂,其孰能棄宅兆,捐老婆,出萬死不顧水計,從將軍於白刃之間乎!七也。曆觀前古,子陽、季孟,顛覆相尋;餘善、右渠,危亡繼及。天命可畏,山川難恃。況將軍欲以數郡之地當天下之兵,以諸侯之資拒天子之命,強弱逆順,可得侔乎!八也。且非我族類,其心必異;不愛其親,豈能及物!留將軍身縻國爵,子尚王姬,猶且棄天屬而弗顧,背明君而伶仃,危亡之日,豈能同憂共患,不背將軍者乎!至於師老力屈,懼誅利賞,必有韓、智晉陽之謀,張、陳井陘之勢。九也。北軍萬裡遠鬥,鋒不成當。將軍自戰其地,人多顧後;眾寡不敵,將帥不侔。師以知名而出,事以無機而動,以此稱兵,未知其利。十也。為將軍計,莫若絕親留氏。遣子入質,釋甲偃兵,一遵詔旨。方今藩維尚少,皇子幼衝,凡預宗枝,皆蒙寵樹。況以將軍之地,將軍之才,將軍之名,將軍之勢,而克修藩服,北麵稱臣,寧與劉澤同年而語其功業哉!寄戴德懷服,不覺大言,斧鉞之誅,其甘如薺。”寶應覽書大怒。或謂寶應曰:“虞公病勢漸篤,言多錯謬。”寶應意乃小釋,亦以寄民望,故優容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