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脈案[第1頁/共3頁]
未央宮中,醫正將本日晨間突被天子召去之事細細向太後稟來,末端,他又躊躇著補了一句:“殿下,長此以往,恐難瞞住陛下。”若非太後保他,天子又對太後言聽計從,他豈敢欺君?
病人家眷對病人老是百般擔憂萬般憂愁,唐瀠聽聞醫正話語,麵上緊繃的神采和緩些許,卻又接連拋出好幾個題目與醫正,諸如太背工腳寒涼,可否藥膳進補,諸如太後夏季覺淺,如何涵養身心之類。天子有問,臣下不敢不答,醫正遂一五一十地說來。
脈案裡,張張白紙黑字,唐瀠詳確當真地看了前麵幾頁,又看了中間幾頁,最後看了新添的幾頁,大抵景象在心中便有了數。內行看熱烈,熟行看門道,詳細的,還需向醫正垂詢。醫正呈上脈案時的態度無半分諱飾,加上看過脈案,唐瀠此時的語氣轉為平和:“夏季天寒,太後近年身子又不比以往,故而朕非常牽掛。”
蕭慎安然又聰明,他曆任兩朝丞相,朝中豈會無人脈無友朋?乾脆翻開天窗說亮話,此人名喚嚴屹,與他曾有友情,但友情亦僅止於同僚與賞識。
案幾上置有滿滿一碗湯藥,黃褐色的湯汁,濃烈的藥味入鼻,腹中頃刻有翻江倒海的噁心襲來。她強壓住不適感,雙手捧起藥盞,喝下幾口湯藥,嘴裡當即充滿了苦澀的味道,墨眉悄悄蹙起,闔上眼眸,抬頭猛地將剩下的湯藥全數灌入肚內。
醫正連宣稱是,站在原地恭送唐瀠步入謹身殿。目之所及再看不見她的身影,醫正回身往太病院走去,顛末一株古樹,樹梢上結滿了晶瑩剔透的霧凇,北風吹過,醫正竟抬起衣袖,擦了擦額上後知後覺冒出來的虛汗。
身處高位,眼界不成謂不高,得蕭慎青睞,更惦記在心中直到本日,加上太後曾有叮囑,唐瀠天然將嚴屹記下,但是又有疑問產生:“剛纔蕭相何故不提及此事?”
詔令頒告之前,她本欲先與太後說一聲,這是她近乎於本能的設法,凡事俱都稟過太後再行事。接著,她想起太後昨日有言“如若蕭相保舉,你聽他的便是”,遂不再躊躇,徑直將禦覽後的詔令頒告下去。
蕭慎笑答:“朝堂上有兩朝老臣,皆知臣與嚴屹之交,若臣公開保舉,來日世人皆知臣於嚴屹有私恩。實在諸君擢升,均是陛下慧眼如炬隆恩浩大,與己身與旁人無關。”
大大小小的戰役,兵部皆記檔在案,唐瀠知悉此事符合常理。薄玉點頭道:“是這般。”
太後半臥在榻上,倚著迎枕,手裡拿著多年前唐瀠獻與她的香囊,一遍一各處輕柔摩挲。她感喟道:“你瞧她眼下,尚且三不五時地跑到這兒來,若讓她曉得……她那裡另有旁的心機放在朝政國事上。屆時,大略要與我共寢同食,一國之君豈能這般?故而,能瞞一日,便是一日。”餘者,另有從長遠觀的啟事。
如此良臣,唐瀠心中倍感暖意,慎重地點頭道:“朕定從卿之言。”她親將蕭慎送出殿外,隨後先將嚴屹的從官經曆自吏部調出來檢察,再令中書舍人草擬聖旨,欲起複嚴屹二度入仕。
薄玉依言,她入坐於唐瀠右下側的榻上,不因兩人長幼乾係而過分密切失了尊卑禮節。她雖是馳騁疆場軍帳點兵的武將,實在緩帶輕裘,舉止安閒,儀態高雅。
宣室殿中,唐瀠午憩起榻後便將鸞儀衛批示使薄玉召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