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陰霾[第1頁/共3頁]

趁夜返京前，唐瀠實在已在日壇歇下，卻不成入眠。隻需闔上眼眸，腦海中便滿滿地堆砌著太後的模樣，一顰一笑都仿若一隻力大非常的手，將她殘存的明智擯除出來，又自她的靈魂深處輕而易舉地尋到積儲已久的思念，乃至――慾念。

東風溫暖，夜裡的風卻裹挾著些微冷意。

她熟諳內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亦如熟諳本身的表情。

也許是她以往啞忍太深太久太苦，自及笄那日向太後敞高興扉以來反倒痛快很多，這痛快以外，更多的倒是異化著禁止的放縱。她在走一條波折遍及荒草叢生的門路，無人指導，無例可循，統統或好或壞的能夠都需她一一嘗試，方知可行與否。

待走近寢殿，她命玉竹領著宮人退劣等待，本身遂徑直邁步至殿門前。現在她已成人，總不好似兒時那般活潑天真地排闥而入，何況眼下夜深，她俄然來此，不管她如何回嘴，細細咀嚼下來，此中目標實在並不純真。

日壇初建之時便預置殿宇屋舍，祭日典禮前亦由有司打掃整齊，足以供人暫住。

供案置豬牛羊三牲，太牢之禮。焚香沐浴後，天子衣冕服，文武百官亦衣祭服分獻、陪祀，於金烏西沉日色主赤之時，上奉玉璧、玉璋、玉琥、玉琮、玉圭、玉璜――六瑞禮器。

禮官頌詞，跪叩，八佾舞寂然起步，禮樂持重而興。

幸而四下無人，唐瀠頗顯難堪地輕咳幾聲，曲起食指，欲申明來意，叩門請入。

感到迷惑的不但內侍，玉竹亦然。天子知悉太後作息，這個時候，太後定已寢息，即便馳念母親，一夜總能忍得，何故孔殷來此？

故而世人就此先住下，欲翌日再返京。

如是，乃禮畢。

白天馳驅勞累，睡下後，大家皆安眠好夢，豈料與此同時，天子竟悄無聲氣地從京郊的日壇星夜兼程地趕回了都城。

唐瀠及笄後，便該親政理事，太後卻遲遲未有還政之意，乃至欽天監觀察所得的黃道穀旦近在麵前，她亦是視而不見，更未曾傳召禮部官員參議親政大典的相做事件――即便禮部官員亟請覲見，言語間盤曲迂迴，老是繞開關鍵地點，避重就輕。

緋櫻似海，翠柳如煙。

思來想去，竟如采花賊般心虛起來。

厚重的冬衣一件接一件地褪下，暖和的炭火一個挨一個地撤下，爛漫的百花盛開齊放，芳香芬芳，這般如同溫暖的暖陽懶洋洋的溫馨日子接踵過了月餘，便靜悄悄地迎來春分。

藥方、服藥……接連幾個字眼利刃普通刺穿她的耳膜，太陽穴跳動不止。唐瀠感到周身有股不安陰霾似的覆蓋著她，使她幾乎喘不過氣。她模糊感覺冬眠在她心中好久、重重說不清道不明的疑慮彷彿已在破土而出，她情不自禁地緊扣門框，耳朵緊緊地附在門上，半個字都不肯再錯過。

一山不容二虎，九州又豈可共存二主？何況不知太後究竟心機多少，照這般生長，天下遲早會生亂，民氣動亂！

阿孃說甚……眼疾……瞽者？！

忍冬在裡間彷彿在四周走動，聲音因此忽大忽小，好幾處難以辨清：“……殿下，餘家老爺遍訪所得的這副藥方藥效雖好，但開初便說了……您無妨隔月服藥，不然……”

隻恨剛纔一時髦起的偷聽行動，無端便將話中關頭聽漏。

唐瀠在心中存下疑問，進而又有擔憂生出，不管何故，晚睡於身材確有侵害。這般想著，她的麵龐便垂垂隱下笑容，微蹙著眉，持續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