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陰霾[第2頁/共3頁]
忍冬在裡間彷彿在四周走動,聲音因此忽大忽小,好幾處難以辨清:“……殿下,餘家老爺遍訪所得的這副藥方藥效雖好,但開初便說了……您無妨隔月服藥,不然……”
唐瀠及笄後,便該親政理事,太後卻遲遲未有還政之意,乃至欽天監觀察所得的黃道穀旦近在麵前,她亦是視而不見,更未曾傳召禮部官員參議親政大典的相做事件――即便禮部官員亟請覲見,言語間盤曲迂迴,老是繞開關鍵地點,避重就輕。
陰晴不定的燕京,積累了一夜的厚重烏雲,俄然滾滾而來,駭人的驚雷從中驀地劈開,潑下冰冷的滂湃大雨。
四野闃然,除卻淅淅風聲,再無雜音滋擾。兼之女人的聲音本就尖細,倘如故意要聽,再根據常日察看所得停止恰當的猜想,不愁竊聽無果。
緋櫻似海,翠柳如煙。
眨眼間,便行到未央宮門前。
宮門處立著內侍,瞥見天子,又是駭怪又是迷惑。未央宮的宮人較彆處心機沉穩很多,很快便平靜下來,先是施禮,隨後紛繁低眉順目地讓步到旁。
唐瀠深吸了口氣,抬步,走入未央宮。
諸般煩瑣的禮節規程順次遵守下來,待散時,已然近夜,更兼風雨,愈難行路。趁夜趕路,且不說大哥體邁的朝臣吃不吃得消,即便身強體健之人被這般折騰了大半日,縱是夜間的氣候陰沉些,也定然不急於連夜回家。
唐瀠在心中存下疑問,進而又有擔憂生出,不管何故,晚睡於身材確有侵害。這般想著,她的麵龐便垂垂隱下笑容,微蹙著眉,持續向前行。
幸而四下無人,唐瀠頗顯難堪地輕咳幾聲,曲起食指,欲申明來意,叩門請入。
隻恨剛纔一時髦起的偷聽行動,無端便將話中關頭聽漏。
當她曲起的食指將將觸及殿門,忽而聽聞殿中似有人語,再諦聽下去,憑音色推知,是太後與忍冬主仆二人秉燭夜談。
京郊的日壇風雨兮兮,禁宮中月淡星稀。現在雖未落雨,濕滑的長街卻閃現出本日燕京氣候的陰晴不定。
是以眼下,她在宣室殿換了身潔淨衣裳,直往未央宮而去。
她熟諳內裡的一草一木一磚一瓦,亦如熟諳本身的表情。
唐瀠走在廊下,行動不由愈來愈急,唇畔隱含著一抹得償所願的笑意。她還未見到人――倘若太後的確歇下,她也不會將她擾醒。但知她就在此處,便心對勁足,趕了一夜的路,卻不覺涓滴怠倦,離太後寢殿近幾分,又精力奕奕幾分。
將天與地,人與人,皆澆了個通透。
唐瀠一人一馬,輕車簡行,無侍從綴後,她隻率了數十鸞儀衛,快馬馳騁。月懸中天時剛好勒馬於宮門前,便有擺佈喝令戍衛宮門的兵士翻開宮門。當時已過宮禁,但天子想要回家,哪有敢橫加禁止之人?
疇前,因總存幸運常懷蒼茫,她瞻前顧後;現在,她已將後路斬斷,至此,她唯有決然決然地前行,善果也好,惡果也罷,該是她的又豈可安然避開?
如是,乃禮畢。
探過草木叢林去望,不遠處,太後的寢殿中竟有燈火。且非平素夜間置於角落的微小宮燈,這亮光雖稱不上幾如白天,卻將室內之人的身影清楚地映照在窗紙上。燈火搖擺,身影頎長,如月華般清冷,似青竹般堅固,如垂柳般嫋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