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隱情[第2頁/共3頁]
唐瀠這話說得輕巧、天真又霸道,一時之間竟不知是在欣喜太後抑或是在麻痹本身。
她說完,四周墮入沉寂,隻餘風聲雨聲在耳畔繚繞,許是喧鬨過火,這風聲雨聲聽來竟格外的寥寂,倘是情感降落之人,定會觸景傷情,感念悲慼了。
何人所為?
唐瀠本在迷戀這罕見的密切,聽了問話,忙正色道:“當然不是發兵問罪——我隻是擔憂您。醫正那兒一知半解,我想來問您,究竟是何人所為,您又為何……瞞我。”
太後垂眸,又闔上眼眸,似是不忍回想疇前親眼目睹的悲慘殘暴的場景。半晌後,她展開眼,精密纖長的睫羽微微顫抖,她沉聲道:“昔日你外祖父為權勢矇蔽了雙眼,一心篡權奪位。當時你祖母尚在人間,她手腕勇敢硬決,兩位輔臣前後被她設想逐出朝堂。你外祖父遂韜光養晦,大要做個忠心耿耿的朝臣,藉以獲得皇室信賴,進而又將女兒嫁入宮中,攀附皇室,國戚之身份更便當他結黨營私生長權勢。”
一夜風雨,階前點滴到天明。
劉協身為醫正,統轄太病院,精通醫術德高望重,他無能,太病院諸多醫官隨之亦無能。再說官方,餘笙的父親去官退隱,於江南杏林界很馳名聲,親朋故舊俱是愛莫能助。宋稷顏殊之流雖非名家出身,昔日遊走於販子街巷江山百川中,所見所聞既多且雜,仍然束手無策。
“我覺得,你是來發兵問罪呢,卻不是麼?”既是昨夜得知,約莫一夜未眠罷。太後看著她眼中的血絲,心疼地抬手撫觸她的臉龐,和順又含蓄的力度,又有疏冷的香氣劈麵,使她不由得心神激顫起來。
指尖緊緊攥住脈案,唐瀠嘴角閃現出淒然的笑容。她不明白,為甚麼要瞞著她,倘使真是數年前中毒抱病,當時她已即位,隻詔令頒下,普天之下的能人異士何敢不從?醫正冇法可解,是他無能!莫非本朝杏林界中大家皆乾才?
唐瀠盯著那朵孑然飄零的殘花,抿起下唇,眼底隱含些許哀思。斯須,哀思便消逝殆儘,她看向麵前的海棠樹,樹上結滿了花苞,東風拂過春雨津潤,零瑣細碎便有花朵綻放。她的眼眸烏黑如墨清澈似水,此時現在映滿了含苞待放的西府海棠,彷彿在向它們依托本身的但願與瞻仰。
天氣矇矇亮起,雨已停歇。數步以外的海棠樹上有花綻放,嬌花嫩蕊,淺紅翠綠,雨水沿著花瓣滴落,落到樹下的一處水氹,出現圈圈波紋。
玉竹道:“陛下,一起風塵仆仆,怠倦勞累,縱有苦衷,來日可與旁人細說排解。眼下還是皁歇了好。”
步輿候在殿外,唐瀠坐上去,隻消半晌,便到了未央宮。
唐瀠悄悄坐著,夙來挺直的脊背頹廢地彎下來,精力靡靡不振。風雨漸大,簷下的雨簾滴滴答答,濺落在地,濕了她路上早已感染灰土泥濘的衣襬。她將目光從海棠上移開,抬頭望向穹宇,不知厚厚的雲層幾時才氣被扒開,明日又何時才氣到來。
太後坐在榻上,她看著自入殿後欲言又止的唐瀠,安靜而淡然地拍了拍她身側的位子:“來,坐下再說。”
萬家入夢,燈火闌珊。
昨夜太後確已睡下,但她醒來,宮人遂告以詳情,她便知唐瀠來過。她來過,卻不入門,加上卯時未至,醫正苦苦候在殿外,以事相求,欲去官保命,故而不難猜測——她的病情,畢竟是瞞不疇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