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聽政[第1頁/共3頁]
天子宣他入內,看了眼唐瀠。小孩兒果然懂事,拿在手裡的糕點遞給徐德海,嘴角手縫擦潔淨,冇規冇矩胡亂盤著的小腿也如天子般垂落下去,雙手扶膝,正襟端坐。半生不熟的小大人模樣,天子眼裡笑意愈濃,糕點是藩國新進貢的,未央宮想必冇有,便叮嚀徐德海派人送些疇昔。
皇後點頭,唐瀠小手勾著她的脖子,忽閃忽閃地眨著大眼睛,似有話要說。教誨小孩需得鼓勵,週歲時學步學語,最是緊急,皇後定睛看她,眸中儘是鼓勵誇獎之意。皇後的眼睛長而不細,眼角微微吊起,哪怕洗儘鉛華也暗含幾絲嬌媚,平素與人說話卻以內斂的氣度涵養將嬌媚藏匿於無形,最是撩人。
賣萌了。
乳孃:“小殿下聽話,隻乖乖坐著,偶爾出恭餵食需喚人服侍。陛下歡暢,賜了幾碟糕點下來。”
天子皺眉,他向來不喜動輒哭鬨的孩子,此番讓唐瀠來謹身殿聽政,是蕭慎發起,他又聽聞唐瀠靈巧,這才恩允。
泥叫叫的大要五顏六色,尖喙鳥狀,頭尾各自鏤空圓孔,向尾巴末端吹氣則響,聲音清澈。這是官方常有的玩具,唐瀠在姑蘇時,母親端王妃給她買了一隻,比唐玳手裡這隻工藝稍差些。唐玳果然孩子心性,拿著泥叫叫看了又看,樂得笑出兩排低矮的乳牙,張嘴要吹。
天子未曾想過唐瀠這般年事的孩子竟會如此懂事,心頭頃刻湧上暖和,將怒意停歇。他想平心靜氣地說教她幾句,出錯應當擔責,眼淚無用。女孩的指腹柔嫩,涓涓流水般淌過他的眉間,他垂眸看她,她眼睫上的淚珠跟著眼睛輕眨,業已垂垂淡去了,餘下眼角的紅圈未褪,下唇還被咬出幾道小口兒。
乳孃知唐瀠醒了,將她放下來想牽她走,哪知眨眼的工夫她便撒腿朝前跑了。腳步不穩,搖搖擺晃如爛醉之人,乳孃憂心她跌傷忙追,皇後疾步上前將她安穩抱著,才向乳孃問道:“本日如何?哭鬨未曾?”
女兒肖父,唐瀠像端王。端王年幼時在宮中給天子擔負侍讀,當時太後還未薨逝,除親子天子以外最愛好端王,常誇他生得好,特彆一雙桃花眼似笑含情。唐瀠年紀強大還未長開,桃花眼隻雛形罷了,殺傷力不敷。天子冇有鳴金出兵的意義,板著臉和她對峙,哪知未幾時,唐瀠的一雙纖長眼睫上便掛了薄薄一層淚珠。
王泊遠入殿,叩首,昂首欲稟事,卻被自禦案後冒出的一個小腦袋給驚著了。君心難測,儲位不定,王泊遠嚥了咽口水,平靜自如地與天子商談政事。
短短幾個時候,唐瀠收成頗豐。天子固然病弱,倒是位從諫如流的明君,覲見的大臣並非皆是世家望族出身,不乏五大三粗忠心耿耿之人,談及朝政短長民生盈虧便紅脖子瞪圓眼,很有幾分與天子力圖態度的意義。天子胸懷廣漠,溫文爾雅,耐煩聆聽少言寡語,若言語必一針見血,使大臣心悅誠服地領旨辭職。
泥叫叫的哨聲響徹鬆散莊嚴的謹身殿,“蚍蜉”撼樹不得反栽了個大跟頭,左手還被“中山狼”唐玳塞進罪證泥叫叫。天子上前一步抱住唐瀠,夙來溫良親和的麵龐彷彿掀起山雨欲來風滿樓之勢――他四歲即位,雙肩上擔著萬裡國土,並非不知辛苦,兒時卻從未懶惰習政,律人律己,教養孩子尤甚。
天子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在手腳顫栗的唐玳身上逗留半晌,又看了眼唐琰,最後才緩緩落在唐瀠的小臉上。即位十數載,天子自有不怒自威的氣勢,定定地盯著唐瀠與她手裡的泥叫叫。天子張口欲言,唐瀠未卜先知般先耷拉眼角,粉嫩的嘴唇微微嘟起,低著小腦袋作出認錯卻又感到委曲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