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1頁/共4頁]
他的聲音彷彿月下春水,鬆間悄箏,黃珊被疼痛淹冇到湖底般的認識彷彿被撥雲而來的明日撒落一片光輝,倏爾醒了過來。她抬睫去看他。
“阿彌陀佛。”一聲佛號念起,黃珊回眸一望,隻見一個灰衣和尚正站在茅舍門口,他兩條長眉烏黑,目光澄徹寧和的諦視著她,“女施主請進。”
寺院中這一處群落並非對遊人開放的,因此人跡寥寥,遠山,石徑,鬆柏,黃葉,在風中動又不動,語又不語。
拜過諸佛後,莊夫人攜人去聽方丈講禪。黃珊本也想同去,但動機一轉,隻說要自行在寺中看一看,便攜著一個婢女伶仃分開了。
住在這等雅苑中修心養性,比起那種采薇野客來講,應是繁華山居了。黃珊對這院子的清淨很對勁,既不滋擾她想事情,又非常能夠掩人耳目。閒著無事,她也與莊晰一同談笑,兩個女孩子談交心,下下棋,撫操琴,講講詩,自但是然便密切起來。當然,莊晰並非被遵循才女標準來教養的,她更善長女紅和宅鬥,隻不過黃珊是公主,以是不管如何她們總會密切起來的。
老衲道:“貧僧並冇有修苦禪。貧僧吃得好睡得香,不覺何為苦。”
老衲仍淺笑的望著她,問:“施主想曉得甚麼呢?”
老衲笑道:“他不是貧僧的弟子。幾年前,他同女施主一樣誤入貧僧院中,今後每年玄月,他便來我這裡撿花。”
緇衣人嘴角微微翹著望向她,一手收住滿襟桂花,一手伸來,穩而輕的搭了下黃珊的手臂,將她撫了起來。
黃珊彷彿纔回過神,山光搖落樹影,她一身烏黑在林中踽踽獨行,周身帶著股邈邈仙氣。那小鬟站在她身後,見她俄然停下,本鬆了口氣,成果卻聽她道:“前麵有間屋子。”
那老衲笑道:“施主若不去看它,心中又怎會有樹?葉生葉枯,他生他,他枯他的;蒲團在地,不管有人坐他,無人坐他。”老衲雙手合十緩緩道,“施主何去看天道?施主何不看己身?花著花落我還是我,棍棒加身我還是我,阿彌陀佛——”
莊讚在第一時候擬了一道密信,著人快馬加鞭送往都城。
黃珊低頭握起一捧柔嫩的桂花,又抬眸重新望向他消逝處的林間野徑。
老衲也不說話,隻微淺笑的看著她。
昇平公主三千寵嬖在一身,可莊讚內心很不樂意接下這檔苦差事——縱使公主住的歡暢,她在朝堂中又冇有實權,莊讚並得不到甚麼好處;如果公主她住的不歡暢,那麼他這瓜撈是吃定了。以是打從黃珊在刺史府住下,莊讚冇有一天不等候著都城特使騰雲駕霧趕到徽州,將鸞駕從他這裡速速接走。
兩今後,桂花下的茅舍從一間變成了兩間。
老衲道:“貧僧法號明澄。”
黃珊在疊雲山中住了下來,與白玉京一起撿花。
這本是農戶的一項傳統,隻不過現在又添上了一名高朋,也就是黃珊。
他一手籠著緇衣前襟,內裡風一吹,偶爾飛出幾點桂瓣,他也不急不燥,重新拾起。
她徑直悄步走到那棵桂樹下,拉起一片白紗裙襬,彎膝蹲下,像那緇衣人普通抬手撿起了花。
黃珊一句話也不講,順著力量的指引,在古寺中緩緩前行。也不知跨過幾道拱門,穿過幾叢林木,屋宇漸遠,野境漸來。
如果不出不測,懦夫應當已經到了徽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