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秋天裡的一場雨[第1頁/共3頁]
冇有答覆亦是一種答覆,百裡昕能感受一顆顆熱燙的汗珠從他的前額滾落下來,枕頭很快就半濕了,粘膩而冰冷地貼在臉上。
皇後抿了抿紅唇,這時候不該提示天子,李夢陽早在年初便因病請辭,回了姑蘇故鄉。現任國子監祭酒徐佳梁,是天子即位今後欽點的第一任狀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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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聽到了嗎?”皇後立在敞開的長窗前,不時有幾點雨飄出去,她的睫毛上也沾了一點,眨啊眨的,像是花蕊上新奇的露水。
他動了動因為側睡被壓得痠麻的手胳膊,漸漸地用另一隻手揉著,因為躺得太舒暢,不想起床,再賴一會兒也是好的。
楊無端聽到了雨聲。
天子脫口而出那句半真半假的氣話時,楊瓚似是心有所感,昂首望向宣德樓。
“是……”歲慶熟知他的脾氣,不敢再坦白,哭喪著臉道,“是楊五魁……楊無端出事了!”
國子監祭酒﹑司業﹑監丞﹑典簿帶著浩浩大蕩過百名監生上街,師生都披著麻衣,頭上紮了白布,沉默地穿街過巷,與五城兵馬司的坊兵和順天府的衙役狹路相逢,後者自發地為他們讓開門路,目送他們筆挺地走到東華門前。
他俄然不應時宜地想起一句詩來。
皇後卻冇有昂首看他,躊躇了一下,漸漸地跪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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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門的大漢將軍難堪地相互望瞭望,又挺胸凸肚地轉返來,翻起眼皮假裝看天。
“臣妾不敢。”皇後低垂了螓首,暴露一小截白如凝脂的頸背,鬢間那滴淚珠似的水晶墜子搖擺著,也碰上了些許透明的雨。
劉廷璣、楚巨才、湯尚任、楊瓚都已退出了宣德樓,三位內閣輔相現在與楊瓚一樣光著頭,那頂意味著繁華繁華一樣也伴跟著沉甸甸任務的官帽被棄置一旁。
下一瞬,彷彿他的身材比腦筋更快更靈敏地得知了甚麼,百裡昕那顆溫馴了有些日子的心臟陡地抽痛起來,比他早已風俗的疼痛更甚,的確像是有人在一下下地掄著大錘,將一支鐵楔子釘進他的心臟!
京國多年情儘改,忽聽秋雨憶江南。
統統的感官再次封閉,他像是被黏稠而深不見底的暗中包裹著,甚麼也看不到聽不到想不到,除了疼痛、姐姐、疼痛、姐姐、疼痛--
雨水稀稀落落地從簷下飄出去,打濕了他們身上的紫袍,那正紫就變得更深,像是墨色。
“陛下,”她隻是道,“這雨越下越大了,諸位大人和一眾監生都還淋著……戰或不戰,請陛下早做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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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痛略微和緩到能夠忍耐的境地,他艱钜地吞了口口水,聽到本身吞嚥的聲音被放大了無數倍在耳朵裡反響,震得他既暈眩又想吐。
邱亮擦了把盜汗,轉向中間愁眉苦臉的趙虎,數不清第幾次叮囑道:“你可千萬要把老爺子看好了,他這一打動起來,天曉得又會乾出甚麼。”
毓慶宮中,百裡昕醒來的時候,先聞聲淋淋瀝瀝的雨聲。
劇痛捲土重來,彷彿又是一錘掄圓了重擊而下,百裡昕咬牙悶哼了一聲,身材不受節製地猖獗抽搐。
“你有甚麼不敢的!你們都敢得很!到底另有冇有把朕當天子!”天子大怒之下,又是一腳踹在已經倒地的紫檀木長案上,收回一聲巨響。
確是哭聲,並不如何清脆,卻像這突如其來的雨普通討厭!天子煩躁隧道:“李夢陽身為國子監祭酒,朝廷命官,如何這麼不曉事!朕明天就撤了他,讓他回姑蘇賣鹹鴨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