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俱隨風,是非成敗轉頭空[第3頁/共3頁]
疇前他常常心胸憐憫,即便疆場對敵,也隻會光亮磊落地擊敗對方,對於有膽有識的部下敗將還會懷著幾分恭敬之情。可現在他滿內心隻要一個動機,殺!殺!殺!
餐食涼了,兩人誰也冇有動筷,各驕傲懷著苦衷。兜兜轉轉翻來覆去,沈思欠晉王的這筆情債是還不完了,隻能承諾下輩子吧……可兒死如燈滅,誰又見過下輩子?
也是在那一天,沈思的馬死了。馬肚子被利刃劃了個大口兒,青紫色的腸子拖出老長,疼得噅噅嘶鳴,可身形卻冇有半點的踉蹌畏縮,那馬穩穩馱著他一起廝殺,直到鳴金出兵,將沈思安然送回了到城門前的吊橋下,才“噗通”一聲栽倒在地。
沈思悄悄聽著,眼眶發熱:“能與你並肩作戰至最後一刻,我亦無憾無悔!”他抬頭乾了杯中酒,將酒杯重重一擲,“今晚大好月色,有酒有肉,守之,不如我來舞劍替你掃興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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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惜杯酒苦澀,沈思難以下嚥:“守之,是我扳連你了。”
沈思記得,那是一隻傷痕累累的手,瘦骨嶙峋,粗糙汙黑,指甲裡滿是臭烘烘的泥巴。手的仆人已經墜馬倒地,兵器也不知了去處。那手從地上艱钜抬起,試圖去抓沈思的馬鐙――與其說是進犯,不如說是掙紮。順著那隻手,沈思看到了手的仆人,那是個二十幾歲的男人,顴骨高高凸起,皮膚黑紅,頭髮被血粘成一縷一縷貼在臉頰上。他叫甚麼名字?他家在何方?他可曾娶妻生子?每年春季,他是否也帶著妻兒趕著羊群唱著村歌,從一片草場遷徙去另一片草場?新紮的帳篷內裡也會有隻大黃狗在騰躍撒歡嗎……
韃靼人來得比晉軍覺得的還要更快,千軍萬馬懷揣著血海深仇,如盪漾的黑潮般澎湃襲來,煙塵滾滾騰空而起,飛沙走石遮天蔽日,鐵蹄霹雷作響,大地也為之震顫。
兵臨城下,韃靼使者出陣喊話,如若晉王肯昂首納降,他們不但可保晉軍將士和滿城百姓無虞,還會賜賚晉王封地千頃錦衣玉食,遷往塞外持續做個清閒王爺。可任憑他們的招降前提如何誘人,城頭上的兵士都恍若未聞,半點不為所動。
沈思執劍在手,輕巧挽出幾道殘暴的銀花:“當日你是大周晉王衛律,我是宜府衛偏將沈思,現在你是為老不尊的衛守之,我是自輕自賤的沈小五。你既是我平生摯愛,能媚諂你,我便歡愉。”說話間他腳步踉蹌了一下,不由有些難為情,“這酒滋味普通,酒性倒烈,才隻喝了一杯,竟有些醉了……”
一個,兩個,三個……數不清的頭顱帶著飛濺的血花滾落灰塵,呲眉瞪眼麵孔猙獰,那些韃靼馬隊或高或矮或胖或瘦,他們冇馳名字,他們都是仇敵,他們十足都要死!
出售國土與敵求利這類事,“包元履德”的天子能夠做,“矢忠不二”的衛幽能夠做,唯獨他“結黨擅權、悖逆無道”的晉王永久不會去做!而這場仗打到最後,畢竟隻要他晉王是罪過滔天,遺臭萬年的那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