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薄玉[第1頁/共3頁]
唐瀠穿戴一件淡藍色襦裙,襦裙布料華貴針線緊密,素白交領上緣邊織金海棠,裙角底邊紋飾瓔珞串珠,又有髮髻相襯,更加雪嫩敬愛如觀音座下的仙童。唐瀠小跑至偏殿,想也未想便排闥而入,走了好幾步卻又輕手重腳地退歸去,躲到門後吐了吐舌頭——平素在未央宮,她牛皮糖似的黏著母後,禮數冇有在內裡全麵。如有客人,天然得端然守禮,勿要讓人感覺母後教誨無方了。
本日,未央宮裡來了客人,便是升官進爵風頭正勁的薄玉。
“母後……”唐瀠盤腿坐在皇後身前,聲音細若蚊蠅,又似撒嬌的嚶嚀,“兒臣困……”重生了五個年初不足,唐瀠自認還是不能適應前人的生物鐘,除卻休假日,每日淩晨五點起床,日日如此,怎能不困?
退學的兩年間,因為抱病也曾告過幾次假,落下的功課每次都是皇背工執書籍親身教誨,無一遺漏。皇後出自金陵顏家,母親曾經於女科中過狀元,耳濡目染,學問幾近稱得上“賅博”二字。皇後與文華殿的鴻儒名仕分歧,鴻儒名仕以大師自居,嘴上不說出來,身心端著拿著,愛好遴選難度頗高的知識講授,皇後則循序漸進,深切淺出,耐煩又詳確。
北伐西戎的三四年間,天子的龍體幾近以摧枯拉朽之勢一日日變差……若那一日到來,能寵溺嬌慣她的日子也未幾了。
可汗阿木爾魂歸西天,其他人等繳械投降淪為俘虜。
忍冬恭聲應是,辭職而去。
兵家有言,故不知諸侯之謀者,不能豫交;不知山林、險阻、沮澤之形者,不能行軍;不消鄉導者,不能得天時——西戎與晉朝相隔兩山一水,如同通途易守難攻。薄玉心機周到,非急功近利之人,她一麵與阿木爾調停,一麵深切敵方勘察陣勢,力圖將西戎趕儘撲滅無處遁逃。
相處五年,唐瀠知悉皇後不是心血來潮之人,她做事循規蹈矩循分守禮,事出必有由頭。唐瀠不再疑慮,宮中飲食食不厭精膾不厭細,進膳時需得細嚼慢嚥,平和表情。
不是早退不是缺席,唐瀠長舒了口氣,手指悄悄揉撚著髮帶,回想本身應是在梳剃頭髻時不知不覺地睡著了。但是,皇後竟然未將她喚醒,旁的事情皇後寵她慣她,唯獨習學聽政不準她懶惰半分,本日倒是為何放縱?
薄玉實在帶了一批倭人上繳的火/槍抵京,她想與蕭慎乃至天子保舉此物,優勝劣汰乃天然法例,兵壯則國強。但是,不管蕭慎或是天子,皆無甚改進火銃引進火槍的興趣,以之為奇技淫巧遂鄙之。
皇後與薄玉對桌而坐,看得清楚,彎唇含笑:“一隻小貓,野慣了,拿她冇法。”
遊牧民族多血氣方剛刀尖舔血之人,阿木爾勇猛善戰又陰賊狡猾,依仗草原荒涼多變的氣候與地形,竟與薄玉等人調停了三四載。更有奇聞稱,阿木爾被薄玉揮戟斬下首級,血流噴注仍大喝一聲,震飛胸前箭矢,射中數人後仰天長嘯方斷氣身亡。
薄玉班師回朝,論功行賞,升任為海州衛都批示使,統領十萬海州衛。
唐瀠五歲了,每日卯時夙起赴文華殿習學,午膳後赴謹身殿聽政,日落時方返來。長髮齊肩,未至及笄之齡,便梳理作髻不插簪。小孩的頭髮柔嫩順滑,難於打理,皇後常常預留充足的時候,手執玉梳髮帶,為她綰髻。此事,忍冬與乳孃皆可代庖,皇後曉得唐瀠越長大更加黏她,她小小年紀習學聽政辛苦,童年過得本不安閒歡愉,能慣著她的處所便慣著。